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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會紀錄
閱讀書籍：美的歷史
第二章、第三章
作者：安伯托•艾可 出版社：聯經出版社 2006 年 06 月 01 日
時間：
成員：
導讀：李筑萱
紀錄：楊婷如
鄭：我們之前曾經修過美學史的課，在課堂上介紹了許多不同流派的美學思想，每家觀點各不相同，因此美學可說是一門範圍廣大的學科。
李：這也許是學術界普遍存在的現象，美家學說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論，並且依其論說尋找可資佐證的事例，以鞏固其論點。
楊：依此看來，我覺得作者應該就是站在公正的立場，將各時代各流派美學觀點都介紹給讀者，因此在閱讀本書時偶爾會出現前後矛盾的現象；例如第二章中將音樂歸為晦暗的戴奧尼索斯類型，但第三章中卻用了很大的篇幅介紹畢達哥拉斯對於音樂比例之美的讚揚。
李：這本書主要是在介紹各個年代的美學觀點，本週所看的範圍是古希臘到中古世紀及文藝復興時代的美學發展，第二章介紹了阿波羅及戴奧尼索斯所象徵的美學差異，第三章則是各領域在比例與和諧上的美學觀，首先第一個部份就是數字與音樂。
鄭：比例與和諧在視覺造型上似乎比較好理解，但在音樂上就比較抽象難解，我每次跟學生解說音樂與數學的關係時就會辭窮，因為實在不懂其中究竟有何關係。
黃：古希臘畢達哥拉斯發現了一個音樂的定律，這個定律就是宋朝時音律的計算方法，我們可以用橡皮筋來解說：一條橡皮筋繃得很緊的時候，我們彈撥它時會發出一個音，這就是一個基礎音，如果在這條橡皮筋的中心點將它拉起來再彈，這個音就是基礎音高八度的音，因此有一定的比例。接著如果在它三分之二的地方彈撥，就是高五度的聲音。當時畢達哥拉斯是用玻璃杯，一樣高的玻璃杯，如書上的古譜：這是一個空心柱，填了一半的水，敲擊它時發出來的是原本空心柱高八度的聲音，它的基礎音是Soll，也就是G；接著再把空心柱填了四分之一的水，剛好就是Do也就是C的音，因此發現了CDEFG，Do Re Mi Fa Sol這五個音就出現了。所以畢達哥拉斯是利用空氣柱的數學比例發現了音階的比例關係，也就是物理的空氣柱震動所發出的聲音，這就是音樂與數學的關係。
鄭：那八度是怎麼發現的？為何不是九度或是其他數字？這數字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
黃：應該是剛好一個自然界的定律吧，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或是原因，人們發現Do跟高音Do是一樣的音。
鄭：為什麼會是一樣的音？明明差了八度。
黃：人們在這兩個音中間找到八個音，應該不能說是高八度，而是同音，只是一個比較高。
鄭：這個同是怎樣的同呢？
黃：完全相同，音是完全一樣的。
鄭：但我還是不明白，雖然我知道這個音是Do，但這只是因為老師告訴我它是，而不是我自己感受出來的。這兩個音相同在哪裡？
黃：譬如說一男一女同唱一首曲子，唱的是同一個音，但男生唱的會比女生低，兩者之間就是差八度。
鄭：那如果一人唱Do一人唱Re的話呢？
黃：那就是不和諧的。
鄭：和諧的內函是什麼？
黃：就是完全一樣。
鄭：可是明明差了八度，怎會一樣？
黃：應該說是齊唱，比如大家一起唱同一個曲調…
鄭：假如有人唱Do有人唱Re就不和諧了…那和諧到底是什麼？
黃：和諧就是完全一樣的，例如男生跟女生都是唱Do，男生不能發出像女生一樣高頻率的聲音。
鄭：世界上有這麼多不同的頻率，有探測器可以定義它嗎？
黃：現在有頻率探測器，但我不知道以前的人是如何算出來的。假設我唱La是440，另一人唱高我八度的La，他的頻率就是880，是我的兩倍，就如弦的一半，振幅剛好快一倍；如果再高八度的話就是再乘以二。
鄭：這些我都能理解，我的經驗中也告訴我音的和諧與高八度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很好奇當時畢達哥拉斯是怎麼發現這些音的。此外有些人似乎天生音準就很準，我的感受力可能比較弱，所以我一直抱持著存疑的態度。
黃：其實這些音之間的差距是很明顯的，否則不會西方跟中國同時發現這個定律。
鄭：中國發現的是宮商角徵羽嗎？
黃：對，這也是用一樣的方法發現的。這其實是物理的原理。
李：在書中有提到古希臘人想知道宇宙到底有多大，有人說萬物源生於水，而畢達哥拉斯則認為宇宙由數產生，數是無限大的，數字是一切的根源，所以他認為宇宙有一定的秩序，數字也要找出它的秩序，由此便可解讀整個宇宙、整個世界；因此音階有Do Re Mi Fa Sol，再高八度還有更高的音階，這是一個輪迴，他想找出一個秩序。
黃：我們用玻璃杯裝不等量的水就可以敲擊出不同音階的聲音，這就是畢達哥拉斯發現音律的方法，但是他發現的不是鋼琴彈得屋出來的音階，因為他發現的是大自然的聲音，而鋼琴是機械造出來的，這兩者有很大的差距，我們常常音唱不準，其實不是我們唱不準，是鋼琴不準，因為鋼琴不是依照自然律做出來的，而人類唱出來的聲音則是自然界發出來的聲音，有非常多的微分音，人的聲帶就是一個自然的管子，而鋼琴則不夠精細，彈不出這麼多聲音。所以唱歌唱得很準的只是符合鋼琴的音準，而真正厲害的聲樂家便常責怪鋼琴的音不準，叫鋼琴調音。最感動人的是人唱出來的聲音，我們常覺得清唱很好聽，因為沒有其他樂器的干擾，我們在第一章有探討到最好聽的聲音，第一個是宇宙的和諧，第二則是人唱出來的聲音，最下等的是樂器製造出來的聲音，因為人為了要模仿自然而用手工去製造出樂器，但事實上音卻是不準的。
鄭：也有人批評過繪畫（柏拉圖），他說那是模擬再模擬。
黃：對，所以其實人唱出來的聲音就是大自然發出來的聲音，很多人說弦樂是比鋼琴還要更美的，因為弦樂是按弦，比鋼琴更自然，有些弦樂拉出來的聲音是鋼琴彈不出來的，另外管樂的聲音也有很多變化，因為它是一個管子，我們用手指去按而改變空氣柱的長度，吹出來的聲音是空氣柱震動的部份，所以管樂跟鋼琴調音是很難的。
鄭：所以管樂的音階是比較微細的，它比較像是我們的喉嚨。
黃：而鋼琴則是以機械的方式建造出不同的音階。
鄭：那結論是否為彈鋼琴的人比較僵化？
黃：有可能吧，不過鋼琴需要移調或轉調，所以巴哈之前的鋼琴跟現在是不一樣的，那時的鋼琴是合乎人聲的，有很多微分音，它的黑鍵還有分兩個半音。
李：這讓我想到笛子和小提琴都會模仿鳥叫的聲音。
黃：對，可是鋼琴很難。
李：所以我覺得他為何要這樣發現音階，其實是因為這跟數學比例有很大的關係，畢達哥拉斯認為萬物起源於數字，宇宙中應該有一種規律存在，所以數字應該也會有一種規律，這規律就須從比例中來尋找，而這也表現在音樂上面。接下來是建築的比例，也就是黃金比例。
楊：其實黃金比例簡單來說，就是假設一個線段AB，將線段上標出一點C，則AB：AC＝AC：BC，這樣的比例就是黃金比例，大約等於1.618：1。
李：比如像書上的這張圖，將這符合黃金比例的長方形分出一個正方形與一個長方形，此一較小的長方形再分成一個正方形與一個長方形，依此規則可分出無數個正方形與長方形，在這些正方形中畫出四分之一個圓弧，將其彼此接連之後便形成一個螺旋形，很像鸚鵡螺的造型，因此有人說鸚鵡螺是最符合黃金比例的生物。
黃：這讓我想到其實音律也是算不完的，難道音律也是符合自然界的黃金比例嗎？
鄭：其實我對這個說法是存疑的，因為這些方形中所畫的弧度，其間一定有跳接，可是大自然界不會有跳接，它的弧度一定是平滑的，所以我覺得這張圖就像鋼琴一樣，是為了模仿大自然而畫的，是為了讓人們好理解這個定律。
李：所以自然界的事物還是最美的，因此人們才會將黃金比例的弧形比照鸚鵡螺的形貌，以此圖形歸結出人們為何覺得它美，是因為它符合黃金比例的關係，就像以前上攝影課時，老師曾告訴過我們，如果要拍出一張好照片，就不能把人擺在正中間，而應該擺在偏旁邊一些的地方，這樣看起來會比較和諧。此外書中還提到古希臘哲學家認為什麼樣的三角形最美。
楊：書上的這個三角形是畢達哥拉斯主義者的精神象徵圖騰，他們認為大自然是符合完美比例而生成的，人們應該以這樣的比例為圭臬，這個基本圖騰稱為四元體，這個正三角型是由十個較小的正三角形組合而成，而此正三角形上有十個點，三個邊各為四個點、三個點及兩個點，再加上中心點，將這些點連接起來就形成四元體，在此三角形中可見到偶數與奇數的差別，也就是無線與有限的差異，而他們認為偶數是不完美的，因為偶數是無限的，從這個三角形的邊來說，第一個邊有四個點，而這四個點都無法將這個邊分成相等的兩個線段，他們都不是此線段的中點，而由奇數點形成的線段則可由中間的點將此線段分成相等的兩線段，因此他們認為奇數是完美的，因為它是有限的、可以被理解的，而偶數是不完美的，因為它是無限的、人類無法理解的。此外，這個四元體又可以無限擴張，但這樣的論點讓我覺得有點矛盾，既然無限是不完美的，那為何又說這完美的圖形可無限擴大呢？
李：此外這個帕特農神廟的建築也是按照黃金比例而建造的，包括柱子的距離等等。
鄭：希臘神廟立面的高與寬的比例就是黃金比例，而其他小細節的比例就不清楚了。
楊：這張圖是不是顯示每一根柱子是不一樣粗的？
鄭：對，這也是為了美感，中間柱子的距離是比較寬的，越旁邊越密，這些差異是為了讓視覺看來產生距離相等的效果。
李：建造者是站在觀賞者的角度而建造的，他希望看這棟建築的人覺得這些柱子是等粗等距的。
鄭：但是看建築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角度阿。
李：他有設定一個特定的點，從那個角度可以觀賞到最完美的建築比例。
黃：我們現在來聽聽書中提到的音樂。畢達哥拉斯的看法與中國的孔子相同，他認為音樂可以改變人的心情，所以他建議一個長期酗酒的年輕人多聽某種音樂，以改善他的墮落。這首歌是刻在墓誌銘上的樂譜，古希臘的樂譜也很有趣，上面都有註名音高跟唱法。現在我們聽到的是畢達哥拉斯提到會令人情緒激動的音樂，這是一首哀歌，這個調性如果將速度加快的話會讓人情緒激動，我們現在聽的是慢版的，我覺得還蠻好聽的。
黃：這是一首飲酒的歌，是墓誌銘上的輓歌。剛剛聽到撥弦的聲音是古時候的吉他，長得像小型的豎琴，而叮叮聲則是模仿敲酒杯的聲音。古希臘的音階是從高到低的Do Si
李：我覺得剛剛那首曲子的音都是半音，所以聽起來會很容易觸動人的情緒。
黃：對，之後到了中世紀因為蠻族入侵跟教會興起，音樂的曲調就變得很平靜，而希臘音樂則有點像流行歌，像剛剛聽的第一首就蠻好聽的。
李：接下來是人體之美，其中比較有趣的一點是之前提到美與醜的互相對立，但互相對立之後反而能夠得到和諧，我覺得意思應該是指像人的嘴角，上揚的兩邊嘴角看似對立，但兩者結合之後卻是和諧的。
楊：當時所說的對立與我們現在理解的意思是不同的，比如說兩種不同的東西對立起來就成為對稱，所以當時說的對立應該比較類似現在的左右對稱，也就是兩個很像但是又不太一樣的東西
李：就像照鏡子一樣，一半照出另一半之後，兩者並列就會是對稱的，所以人體要互相對稱才美。另外還有人體各部位的比例，比如說model要八頭身甚至九頭身，手肘與手腕長度的比例等等如何才是最完美的。
黃：但書上也說每個時代對於美的比例看法不同，也可能是人們在當地找到一個最美的人體比例，就宣稱這是世上最美的，因此每個地區的美感不同。
李：對，比如說有一種說法是臉必須是身長的十分之一，軀幹是身長的四分之一，這樣的比例就太誇張了。不過我之間有研究過服裝設計圖，設計師畫的model都是十頭身，手和腳要很長，這樣整體才會很修長，衣服畫出來才會好看，廠商才會用這張設計圖，所以model都要找長得高的。除了希臘的比例之外，古埃及則是用格柵來衡量人體比例，將全身分為18格，足部便佔三格。
楊：我們剛剛說的幾頭身是以一個線段來分割，古埃及則是將全身分為2×9＝18格，腳掌便佔三格，而手則佔五格。
李：古希臘產生了人體比例的正典（canon），此外古希臘人認為四是最完美的數字，也是最基本的數字，而五也是很好的數字，因為五可以無限回歸，所以五是事物的本質，也是當時所分類的物種的數目、上帝的本體，而人若以肚臍為中心軀幹加上四肢就形成一個圓。而在自然界方面，古希臘人認為上帝是依照一定的尺度來創造萬物的，萬物是和諧構成的。此外，醜也是世界的一部份，與美對立對比，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善與惡原本是一體兩面，有善就會有惡，而且有惡才能突顯出善，也就是混沌與光明的關係。另外就是合目的性，事物須符合其目的方能稱其為美，若光有華麗的外表而無實際功用，再美也是枉然。
楊：接著便是美學的發展，從古希臘一直到文藝復興，比例的原則每個時代一直在變，如書上的三個維納斯，畫家都覺得自己畫的是最美的，但這三個維納斯並沒有共通點，她們用的比例原則是不一樣的，比如波提且利畫的維納斯，有許多人都認為她的手太長了。每個時代對美的標準都不一樣，這三幅畫相差不到一百年，就已經有這麼大的差別。比如古代可能認為女人豐滿才是美，到了近代才轉變為苗條修長的美感。不過這三幅的共通點是她們的腿都很長。
黃：那中國的美學跟外國的有何不同？
楊：中國好像比較少談到比例，比較注重於外表的整體感覺，例如唐朝認為女人一定要胖，而宋朝就喜歡瘦的。也許是民族性使然，東方人比較含蓄，尤其女性一直都是被壓抑的，所以中國很少關於女性身體比例的論述，更遑論裸體畫了，畫女人大都是畫衣著端莊的貴婦。
李：所以我覺得中國可以研究的地方就是服裝，我們以前有討論過明代的服裝，其實都跟當時的政治文化有關，尤其是政治，我覺得明代的流行很有趣，如當時流行一種「水田衣」，就是很多布塊拼湊而成的衣服，像水田一般，這種看似補衲衣的服裝都是貴婦在穿，裡面的每一塊布料都是上好的，當時認為這是一種時尚，但士大夫卻認為很醜，稱這些人為「服妖」，認為這不符合天地自然，就像妖怪一樣。另外還有一種袖子很長的衣服，袖子長到拖在地板上，那是從朝鮮傳過來的，這種風潮是從宮廷傳出的。當時已經明末了，水田衣就被清初的明朝遺民指責為讓國土破碎、造成政治混亂。此外當時還有一種怪現象是男子著女裝，而且是粉紅色、粉黃色等粉色調的衣服，這已成為一種流行了，有許多士大夫留下來的文章提到這件事，都說他們是逼不得已的，因為大家都這麼穿，不跟隨潮流會很奇怪；而女子則喜愛穿男裝。古代官服正中央都有一塊方形繡圖案的布料，文官繡禽、武官繡獸，這是官員才能穿的衣服，但當時社會秩序大亂，人民覺得這樣的圖案不錯，於是也繡在自己的衣服上，士大夫認為這違反紀律，但人民只是追求流行，這也反映出那時社會階層已經被打亂，律法已經無效。朱元璋都初制定了嚴格的階層規定，什麼樣的人應該穿什麼樣的衣服、戴什麼樣的帽子，若穿錯就要受罰，這都是為了要讓百姓安定。另外還有明末的時候也很流行旅遊，比如徐霞客遊記就是一例，這種風潮從士大夫傳到普通老百姓，後來就開始尋找人煙稀少的旅遊景點，並將經過寫成遊記；年老者更有所謂「臥遊」，享受從不同角度看到的風景。所以明朝真是個奇怪的朝代。
黃：其實明朝的音樂成就也相當興盛，當時已經有戲曲了，南管也是從明朝開始的，一直影響到現代的音樂，像台南移民就有留下一些古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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