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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會紀錄
閱讀書籍：美的歷史
導讀、第一章
作者：安伯托•艾可 出版社：聯經出版社 2006 年 06 月 0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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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楊婷如
楊：這本書乍看之下會以為是在探討美術史，但其實看過這兩章之後，發現它的重點是放在美學的發展源流上，也就是「美學史」。一般來說，所謂的美術史是著重在介紹歷史上的藝術家與藝術品，而美學則是一門探討美的本質的學問，這兩者是有所差別的。也許因為作者是哲學家的關係，他引述了許多哲學家的觀點，從哲學的角度來看「美」這件事，而美學從古到今也一直都是哲學中非常重要的一支。
李：不過我覺得這本書跟美術史還是也很大的關聯，因為作者有提到他要探討的並非某些人認為美的東西，而是那個時代的整體美學，但是我們無法了解當時人們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只能藉由一些藝術品來推測、猜想當時人們以為什麼才美，但如此一來，我們便只能猜測這些藝術家的美感究竟為何，所以我認為這本書與美術史仍然是很接近的。
黃：我覺得比較特別的是他有提到一些哲學家的美學觀，但我們不知道這些哲學家的美學觀跟當時藝術家的美學觀是否一樣；但就音樂來說，因為音樂是看不見的，因此古希臘羅馬時代的音樂都是藉由這些哲學家的著述而流傳下來的，所以這些哲學家所探討的美學與音樂是很相近的；比如說古希臘哲學家認為美感即為平衡或是自然，古希臘的音樂哲學最著名的就是認為音樂的美感即為和諧，但這並非指人們所聽到的聲音，而是大自然在運行時所產生的自然之聲，是一種節奏感與韻律感，這就是音樂上的美學觀；因此音樂分為三種層次的美感，一是宇宙行星、自然運行的合諧，也就是春夏秋冬、生生不息的美，達到一種合諧的境地，這種美感會讓人心生合諧。
李：這種理論有用音樂表現出來嗎？
黃：他們覺得這就是一種音樂，是人們聽不到的，但可以感受得到，它可以舒緩人們的情緒，而這與哲學家的理論是一樣的。但我想問的是哲學家與藝術家的美學觀是否一樣，因為藝術品是可見的，同樣是講求規律與平衡，但表現出來是否會有程度上的差別？
楊：其實藝術家在製作作品時也會考慮到合諧、平衡、對稱等等美感，尤其是古希臘的作品，比如說巴特農神廟，這棟建築是完全左右對稱的，而在很多史料中都會記載古希臘人的數學能力很強，他們認為美一定要合乎數學的規則，例如著名的黃金比例。此外古希臘的人物雕像幾乎都是沒有動作的，有一個很著名的「樣式化的微笑」，也就是每個雕像臉上的微笑都是一樣的，頭髮的捲度與弧度也是很一致的，而羅馬時期的作品則較為豐富。
黃：希臘人討論了許多關於音樂的問題，比方我剛剛說的音樂的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宇宙運行的音樂，第二個是人創作出的音樂，第三個則是樂師演奏出來的音樂，而希臘人更在墓誌銘上留下了當時的樂譜，而且還蠻好聽的，有點像流行歌曲。
楊：因為歷史發展的關係，有些遠古時期的作品看起來像出於幼童之手，這是因為現在我們所知的透視法，是在中世紀到文藝復興時期才慢慢發展出來的，所以有些古老的藝術作品會出現較為怪異的畫面呈現，或是看起來會比較平板，因為當時的人們只能用他們做得到的技巧表現他們想表現的畫面，所以會比較不成熟，有可能是因為這樣，古希臘因年代久遠，可能還未發展出純熟的刻畫技法，因此未能產生生動的作品。
黃：所以美術的美學觀點可能是藉由藝術品來傳達，但哲學家與藝術家的觀點也可能存在差異。
楊：對，比如像柏拉圖就蠻歧視藝術家的，他說過一句名言，就是「繪畫只是模仿人們眼睛所看到的事物，只是模仿家而已」，一直到亞里斯多德才慢慢平反藝術家的地位。
李：我覺得這本書的用意其實還不錯，他想要還原那個時代的人覺得美是什麼，跟當時的社會與歷史背景有何關聯，而並非作者自身的意見，他只想讓當時的作品說話；他只著重在歷史上較為重要的時代或國家，而無法顧及每一個文化，誠如贊諾芬所說，如果牛有手的話，牠們畫出來的神也必定長得像牛，因此人難免受到自身所處角度的影響，作者只是還原當時人們的想法，且僅著重於西方主流文化，因此這本書的內容應該是西方哲學美學史。
楊：不過我覺得這可能是各民族之間根本性的差異，像中國古代討論美學的著作就很少。
黃：可是音樂的論著還蠻多的，例如孔子就是位音樂家，他很注重禮樂，在論語中就有討論到什麼是好的音樂，也就是東方的音樂美學觀，所以在東方關於音樂的美學著作還算蠻多的，孔子也說音樂可使人心情變好，另外魏晉南北朝的嵇康則提出「聲無哀樂說」，音樂的情感是隨著聽者的心情而變化；其他還有很多關於音樂的討論，在戰國時代除了孔子之外，墨子也提到「非樂」，他覺得音樂是不好的，因為音樂會擾亂人心。在本書第一章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提到古希臘人認為美的事物和人們眼中所見是不同的，第二章又再更深入，他說音樂和美術是對立的，他把聲音比喻為人的靈魂，而視覺只是一個形像，聲音是比較激情的，可以挑撥人心，視覺則是比較理性的；此外他也以希臘的酒神與太陽神來比喻，酒神代表娛樂，太陽神則比較規律，所以他把聲音跟酒神放在一起，把視覺跟阿波羅放在一起；另外他也提到尼采說的「我們相信生命的永恆，而音樂就是永恆生命的表現」，因此音樂可以闡述人的心情比較深刻的部份。
李：因為人的心靈是不會變的，只要有人就會有心靈，因此無論經過多久，人的心靈依然能夠體會這些感覺，只要有思想就能體會，誠如一位歷史家的名言：「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就像現在我們在讀古希臘的歷史，但我們是以現代的角度來理解，因此我們所理解的一定不是他們當時所想的，所以不管我們怎麼理解都會像是當代史，都是以當代的角度去看，而音樂也是一樣，無論什麼時代的人都可感受音樂的情感，但藝術品則只是人們眼睛所見之物，視覺比較不能進入心靈的深處，所以我們比較難理解當時藝術家想表現的意念。
楊：而且音樂的影響會比較深沉，視覺影像則有時會讓人視而不見。每個人的生長背景不同，同樣的一個畫面會引起不同的感受。
黃：是引起注意的點不同嗎？
楊：對，可能一幅我們只覺得是普通風景畫的作品，在一個生長在類似景觀的人眼中卻可能是某段懷念的時光，這樣的感受差異就會很大。此外由於我們的眼睛在一天當中會看到許多不同的影像，所以常會有些影像被我們視而不見。
黃：其實聲音也是。
楊：可是我覺得聲音對人的影響很強烈。
黃：比較深刻吧，但這也是程度上的差別，有些聲音也會讓人聽而不聞。
李：像現在有一些學習法就是利用聲音來影響人的腦波。
黃：聲音可能比較能夠影響人的大腦，而視覺則必須透過思考才能接收，聽覺是非常直覺的反應。
楊：人對聲音的接收應該是比較被動的，我們如果不想看東西的話可以不看或是閉上眼睛，但是人無法閉上耳朵。
李：書中還提到古希臘人認為美就是賞心悅目的東西，人是用心靈來體會美這件事。
黃：可是因為文化背景不同，有時候會無法體會某些藝術品的美，可是音樂就還好，人們馬上會感受到是否動聽，可是藝術品就常常不知從何欣賞起。
楊：古希臘哲學家提出美是愉悅的東西，但後來亞里斯多德也探討了很多關於悲劇的美學，為何悲劇比較能感動人心，可是它又不美。
黃：它不是愉悅的，看了悲劇之後不會覺得心情很好。
楊：可是悲劇卻比較能撼動人心。其實亞里斯多德關於悲劇的美學很抽象，例如他提到悲劇為何吸引人，悲劇情節不會安排一個大壞蛋有悲慘的結局，因為人們會覺得這是他應得的，也不會讓一個大好人淪落到悲慘的境地，因為這太不合理了，通常悲劇的主角都是非善非惡之人，可能是一個很平凡的人，但他也許犯過一些過錯，這樣的主角會讓觀眾產生認同感，因為我們都是這樣的人，而這個主角遭遇到噩運時，觀眾就會覺得很害怕或是很同情他，亞里斯多德認為這就是悲劇打動人心之處。
黃：但是悲劇美嗎？它想闡述的是隱惡揚善嗎？
楊：早期的希臘哲學家會認為悲劇的發生都是因為命運，但亞里斯多德卻認為人們觀看完悲劇之後會得到某種程度的心靈淨化，看完悲劇之後會覺得恐懼，害怕自己會跟他一樣的命運，會很同情他，經過這樣的歷程會使心靈的層次獲得提昇。
李：這種淨化是否是因為劇情已經告訴我們會有怎樣悲慘的結局，所以我們可能會預先告戒自己不能做什麼事，要往好的地方走，心境也會比較開朗，會懂得三思而後行。
黃：我覺得這似乎比較接近命運。
楊：對，會讓人覺得這些噩運是躲不掉的，所以會覺得很恐懼。
李：所以觀眾可能會因此參透命運，就不會覺得這麼害怕，至少看的時候已經害怕過了。
黃：這樣會不會造成人們認為無論如何命運是天註定的，無法改變？
李：應該會，人們會知道什麼事不該做，會比較認份。
楊：古希臘時代是有階級制度的，他們可能很怕會有反動思想吧，所以可能會採取一些手段讓人民安於本份。
黃：古希臘是共和國嗎？
李：那是後來，共和是羅馬，希臘時代是城邦，是有貴族、長老會的。關於悲劇，書中也有提到美並不一定是要親身體會的，比如我們覺得悲劇英雄很美，但我們不見得要當那位英雄，這也是一種投射，雖然他是以悲劇收場，但他的行為是善的，我們也會頌揚他，這也就是為什麼美不一定都是愉悅的。
黃：所以美的定義在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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