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生活學科中心 讀書會紀錄
l 閱讀書籍：美的歷史 第八章、第九章
作者：安伯托•艾可 出版社：聯經出版社 2006 年 06 月 0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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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導讀：李筑萱
l 紀錄：楊婷如
李：第八章談到的淑女與之前書中提到的詩人與貴婦之間的關係有點像，只是時代往後挪了，約為十五十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中後期的變化。這部份延伸了之前提到的維納斯，這裡一開始談到了達文西，他的最大特色是「暈塗法」。
鄭：之前波提且利的《維納斯的誕生》中，線條是很清楚的，而如《蒙娜麗莎》中的線條則是很模糊的，他不會把輪廓畫一道很清楚的邊線，面與面之間的交接是慢慢轉換過去的，有點像是色調的漸層。
李：書中提到這幅《抱著白貂的女人》比例是不協調的，手掌與手指太長。
鄭：肩膀削肩也太誇張了。
李：作者說這就是「風格主義」的繪畫典型。
楊：「風格主義」就是一般常說的「矯飾主義（Mannerism）」，是界於文藝復興與巴洛克之間的流派，時期非常短暫，通常都會認為這是一個轉換期。之前古典時期的藝術作品都非常講求比例勻稱，而文藝復興後期在社會經濟與文化上開始產生了騷動，藝術家在表現作品時也逐漸開始打破這些限制，這就是藝術風潮轉向矯飾主義的開端，而作者認為從達文西開始就顯現出一些蛛絲馬跡了。
鄭：這樣的表現方式比較有變化，可以引起某些情緒。
李：之前的章節圖於文之間的連結似乎比較鬆散，從這章開始文章中都會提到所附插圖與文字內容的關連，讓讀者比較容易理解。
楊：作者舉《暴風雨》為例，說明人像畫的轉變，這時期的女性畫像不似以往般柔和，而是帶有一絲神秘感，可能是眼神冷漠，或是不回望觀者，甚至整幅畫面都有某種不知作者要表達什麼的神秘感，如《暴風雨》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書上的附圖只是這幅畫的局部，背景是暴風雨來襲之前烏雲密佈的天空，還有幾道閃電，前景則是一對母子，他們看起來並不急著要逃跑，甚至母親還在哺乳，並斜眼看著觀者，她的眼神中似乎想暗示什麼，但又說不出來是什麼。文藝復興晚期有蠻多這樣的作品，這可能是當時的某種潮流，可能畫家都想要表達某種意涵，可是又不想明講。
李：像這幅照鏡子的維納斯也是，作者故意只畫她的背影，觀者只能從鏡子看到一點容貌，很有神秘感。這可能就是風格主義的內涵吧，之前的藝術品講求比例的精確，此時則轉變為模糊的、捉摸不定的美，作者認為這是藝術極端自由化的先聲，是不講究客觀的，就像印象派時期馬內的《草地上的野餐》，人像畫不一定都要穿得規規矩矩的，何不帶著一位裸女共同野餐呢？
鄭：之前的裸女都是描繪神話中的人物，現實中的人物只有妓女會以裸體描繪。
楊：馬內的這幅畫當初在展出時就遭受許多批評，裸女怎麼能在公共場合中與男士平起平坐？
李：接下來是男性──英雄的部份，女性的美可能只有肢體的表現，而男性的美則表現在強壯的體魄與華麗的衣飾上，如羅倫佐梅地奇，梅地奇家族在當時義大利是最有權勢的家族，尤其以羅倫佐為代表，《君王論》就是以他為主角而寫的；達文西也曾效忠於他，羅倫佐經常到處旅行，進行「文化外交」，其實是要宣揚他的威名。
楊：當時有許多有錢有勢的貴族或是富商都會聘請畫家，請他們幫家族畫肖像畫、製作作品，以宣揚他們的權威。
李：這裏還有一幅法蘭西斯ㄧ世的肖像畫，他其實是很瘦削的，但是男性太瘦不好看，所以他會穿很寬大的衣服，因為當時認為英雄就要像亨利八世一樣，壯碩而有氣勢。亨利八世有八位王妃，他是英國國教派的創始者，他非常有能力也很有才華。這幅畫是使用暈塗法嗎？
楊：這幅應該不算，我們之前看到的《岩窟聖母》用的就是暈塗法。
李：我之前看到新聞報導，有學者用X光去照《蒙娜麗莎》。
楊：那些學者發現她的頭髮其實是用薄紗包起來的，以往都以為她披散著頭髮，其實應該是把頭髮綁起來，外面再披一層薄紗，這是當時已婚或生過小孩的婦女常見的髮型，若以當時社會習俗的標準來看，蒙娜麗莎披頭散髮是不合禮儀的。這是羅浮宮的研究員以紅外線及X光模擬這幅畫的3D立體圖之後發現的。
李：剛剛看到的英雄圖像，其實肩膀也過於寬闊，不合比例，因此當時的繪畫已經打破比例的限制。另一個例子是描繪平民生活的畫作，這樣的作品並不符合所謂「美」的標準，人體比例也忽大忽小。
楊：這樣的作品將凡人的日常生活表現出來，不若以往畫作講究的美感及神話意境，這幅畫描繪的就是一般的農民，他們正歡樂的聚餐，畫家畫出了人生百態，有滿臉皺紋的老人、難看的吃相甚至剔牙的動作，這是比較寫實的表現方式，而非只是追求美感。
李：古典畫作追求唯美，男子英姿煥發的騎在馬背上，但此時卻出現墜馬的畫面，表現方式也比較寫實。
鄭：布勒哲爾是北歐的畫家，他是比利時人，他畫的是北方比較純樸的風格，所以是比較自然的。
李：接下來探討的是實用性，這裡作者提到女人再度穿上了衣服，這時為何會有這樣的潮流呢？作者認為跟十六十七世紀宗教改革有關，當時開始出現新教，如馬丁路德、喀爾文教派等，他們主張經濟必須驅勵商業，講求實用，這跟之前天主教主張不要賺錢，猶太人因為貪財而被耶穌驅離，認為錢財是罪惡的看法大相逕庭，喀爾文教派非常鼓勵工商業，所以家庭主婦又回歸到生產線上。
鄭：有可能是題材上的問題，可能當時的畫家喜愛表現這樣的題材，村婦不可能是裸體的形象。
李：為什麼想要表現村婦呢？
鄭：其實荷蘭本來就是一個很實際的民族，我覺得應該是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表現方式，當然每個時代都會有不同的風格，但地域性仍有很大的影響，作者都是選擇北歐的作品，北方不如南方富裕，他們的生活比較嚴謹、純樸。
李：地域性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們之前也討論過每個地區對美的看法都不同，因此這個問題通常都是沒有結論的；但我覺得荷蘭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它既純樸，但又能接受新的思想，荷蘭是一個濕地國，早期只是一個隸屬於奧地利的大公國，所以荷蘭一直想要獨立，他們會想要往外協尋力量，新教興起時，荷蘭臣蜀的國家是一個篤信天主教的國家，因為荷蘭想要獨立，所以他們改信新教，而且他們樂在賺錢，這也跟獨立的目標有關，而海運等產業也展現了往外發展的野心，因此荷蘭的民族性是比較實際的。
楊：接下來的「官能之美」其實是對比之前討論過的「超感官之美」，比如魯本斯的畫就是在表現肉慾，是屬於官能之美的作品，而超感官之美則是表現精神性、靜觀而得的美感。這幅「狂喜的抹大拉瑪麗亞」就是一個官能的、代表時代騷動的作品，畫家很傳神、寫實的畫出了狂喜的抹大拉瑪麗亞，這種表現方式在中世紀是從未出現的，畫中女子彷彿進入了迷濛的精神狀態，畫面給觀眾帶來寫實的震撼。
李：接著作者提到文藝復興之後的幾個流派，如風格主義、巴洛克、洛可可，譯者將「manner」翻譯成「風格」，這是我覺得很奇怪的地方。
楊：一般「manner」是指人的動作、行為，而Mannerism通常是翻譯成「矯飾主義」，譯者應該是為了強調此一時期藝術作品中的動態、扭曲的姿態等特殊風格，而將此名詞翻譯成「風格主義」。這裡有一幅畫，畫面下方有一個扭曲的骷顱頭，當時很風行畫這種「變形畫」，也就是從畫面上看到的是扭曲變形的形體，必須透過某種弧度的鏡子才能看到正常的樣貌。這幅畫下方的骷顱頭可能是隱喻人類在探索世界的同時，對自身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恐懼的心理。而在畫家的自畫像上，一反以往正經八百的畫像，這個時期的畫家希望透過自畫像表現自己的個性。
李：當時的繪畫線條較以往圓弧，比較有動感，風格主義比較喜歡流動型的人體，比如S型，不像以往都是方方正正的。在杜勒的版畫中看到了當代知識份子的憂鬱──探索宇宙的同時發現了人類的渺小，而早期拉斐爾的「雅典學園」中，知識份子關心的則是哲學的問題。以各種水果組合成一幅肖像畫，也顯示當時的畫家已經突破了古典完美比例的限制；這種「水果畫」一開始是不被接受的，但後來人們卻越來越喜歡這樣的作品，這表示當時人們的審美觀已開始改變。這一段中作者提到風格主義之美表現出欲蓋彌彰的靈魂衝突，也就是不合比例的表現方式超越了美與醜，這是我覺得有點奇怪的地方。
黃：應該是規範藝術的束縛減少了，藝術家就更能夠表現出自己想表達的理念，視覺上的表現就更加誇張，不像以往都是很工整的，卻反而被侷限住了。
楊：當時的人們感受到時代正在不停轉變，人類並非天地的中心，因此感到不安，也表現在藝術作品上；當時的藝術家多為貴族或富豪委託作畫，而當時的貴族能夠接受這樣的作品，表示人們的審美觀已經在轉變了。
李：風格主義出現在文藝復興之後，文藝復興是回復希臘羅馬時期對美的均衡的要求，而風格主義則是要打破此一規範，可說是對文藝復興的反動，雖然如此，卻又拒斥巴洛克不受拘束的形式，「巴洛克」的原意是「不規則的珍珠」。
楊：巴洛克表現在建築上就是有很多的裝飾，其實巴洛克是講求左右對稱的，只是它的形式是很華麗的，比如說法國的凡爾賽宮就是一例。
李：那風格主義與巴洛克的差異是什麼？
楊：我覺得風格主義給人的感覺是更不安的，而巴洛克的作品則情緒表現豐富、人體動態激烈，風格主義給人的感覺卻是很不安的，看了會覺得很緊張。
李：可是作者卻說風格主義是文藝復興跟巴洛克之間的橋樑？
楊：風格主義的時期很短。
李：是不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太工整，所以風格主義的時候想要打破這些規則，但後來發現無法完全打破，到巴洛克時又逐漸收斂？
楊：有可能，因為一開始本來就會比較激烈吧。
李：接下來作者提到的「危機」，十四到十六世紀是文藝復興時期，十六世紀之後社會開始產生騷動、宗教改革，十七世紀則是科學革命，其實科學革命跟宗教改革也有關係，當時開始有一種反動，因為世界跟以往人們所想的不同，於是便出現了知識的危機。原本以為知道得越多應該會越有自信，但當時反而是知道越多越害怕，害怕有更多不知道的事物。
楊：應該是因為之前比較無知，突然一下知道這麼多事情，作者一開頭提到的「自戀創傷」我覺得蠻有趣的，就是當人們知道很多知識之後，發現人類不是宇宙的中心，於是便開始沮喪，以往都以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之後便產生創傷；以自我為中心本來就是自戀的表現，當幻滅之後便有受創的感覺。
李：以前都以為人是創造萬物者，但其實不是，我覺得現代人沒有辦法體會這種感覺，因為現在大家都知道這些常識，我們知道得越多應該會越高興才對，而以前反而是科技為他們帶來憂鬱。
黃：這是麥蒂奇家族在巴洛克時期的戲劇，他們太過富有，家中的宴會都會有小丑劇的表演，並且有美麗的佈景與繁瑣的裝飾，他們會叫侍者上台表演，後來麥蒂奇家族的人也會上台娛樂來賓，這就是早期歌劇的前身，而且是搞笑劇，有點像現在的「鐵獅玉玲瓏」；早期的歌劇都會有色情的成分，會揶揄女性，表演時會故意踢女性角色的屁股等。
李：「歌劇魅影」中也有這樣一段，女高音聲音沙啞了，為了恢復嗓子，旁人就叫她與啞巴馬伕偷情，反正他也不會說出去；劇中也有打女性屁股的動作。
黃：還有就是歌劇換幕的時候，會有串場人物上台說笑話，本來只有一位表演者，後來發展為小型劇，也就是串場短劇，而這些幕間劇通常會在貴族的婚禮上演出，最壯觀的就是在麥蒂奇家族婚禮上的表演，以華麗的佈景著稱，還從世界各地延請專家擔任導演等職務。麥蒂奇家族對早期歌劇的發展影響蠻深的。
楊：這裏有一個「瑪莉諾主義」，這是文學上的思潮，提到了大學時應該必修修辭學，每個人都要徹底嫺熟雄辯術。
李：這個主張從古希臘羅馬柏拉圖時代就有了，是當時很重要的主張，現在有些教授也認為現代的大學應該也要，因為有很多博學多聞的學者不懂得如何授課，都是因為沒有修修辭學的關係，而西方則從古時候就非常重視了，因此西方人比較會表達。這裡提到的「機鋒」指的是文章之中必須要讓讀者能夠領會某事。
楊：或是用比較有創意的表達方式讓讀者理解一件事情。
李：或者是從一件小事之中，讓讀者從中領悟一個很大的哲理。接下來是巴洛克，這個時期重視的是絕對的、超越善惡的，並透過死亡呈現生命，死亡是巴洛克的主題。
楊：巴洛克表現死亡的作品蠻多的，藝術家會用很神聖的方式來表現死亡，例如耶穌受難、災難等，通常場面會很可怕，但會覺得藝術家是在歌頌這個事件的壯觀與偉大，其中的主角可能是壯烈犧牲，或是遇到天然的災害。
黃：音樂的巴洛克時期比較多宗教音樂，可是沒有表現死亡的。
楊：巴洛克時期的藝術品情緒是很強烈的，不管是死亡或是其他的情緒，他們會用非常戲劇化的手法來表現這些主題。
李：作者說巴洛克比較注重整體，而不會只凸顯一個局部，比如畫作上不會有一個很重點的主題，無中心與邊緣之分，整個畫面都很精采，而這可能也跟人們了解到世界的複雜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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